多管齐下加强对未成年人防性侵保护

对话人

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 王大伟

北京市振邦律师事务所副主任、律师 李莹

中国政法大学青少年犯罪与少年司法研究中心主任 皮艺军

《法治日报》见习记者 张守坤

《法治日报》记者 王阳

记者：性侵儿童犯罪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，也是全球各国共同面临的严峻挑战，目前我国性侵儿童犯罪呈高发态势，并具有隐蔽性、熟人作案等特征。对于家庭性教育缺乏、学校性教育不足的现状，我们应如何改进？

皮艺军：对家长来说，应该和孩子进行自然而然的沟通，也不是说去教育孩子，就是和孩子聊聊天，讲讲家长自己的故事，沟通传授经验教训。在有意无意中提到早期性行为的严重后果，如果有相关资料也可以让孩子作参考。

同时，老师和家长的一些观念也应当改变。比如，现在很多学校的观念还是停留在反对早恋层面，这种观念十分落后。到青春期，本身就会有恋爱意识，如果没有反而是不正常的。老师和家长对此应多沟通理解，而不是一味谴责。

王大伟：性教育既包括性别意识教育，也包括防性侵的安全教育，二者既相互独立又相互联系。对家庭来说首先应进行的是性别意识教育，这点不仅针对孩子，也针对家长本身。之前有新闻报道过，某男生20多岁还和妈妈一张床睡觉，女儿三四岁了还由爸爸带着洗澡，而这些家长认为和孩子一起做这些事没有什么不对。这些都是家长和孩子性别认识不足、性别意识教育不到位而导致的。

记者：针对孩子来说，哪些性教育方式可能起到更好的效果？

皮艺军：应当加强老师对这方面的技能学习，全国性、权威性的性教育教材读本应加快制作进度，家长和社会也要摘下看待这些事物的“有色眼镜”。除此之外，性教育的讲授要有指向性。我们的每一堂课、每一次教育、每一个点都应该有操作性和指向性，让孩子知道具体应如何做，而不只是一味的禁止孩子们做些什么。

王大伟：作为个体来说，预防犯罪能做的事情和效果有限，但预防被害有时候仅仅需要几句话，比如我曾编过一首小歌谣，“背心裤衩不许摸，慎坐别人顺风车；小小秘密告妈妈，问我名字不能说”。类似的话，孩子如果能够记住，可以预防部分性侵案的发生。

李莹：性教育的方式多种多样，比如订制印有防性侵童谣的笔记本，举办以防性侵教育为主题的小朋友朗诵儿歌活动等。对儿童的性教育，一般幼儿园就可以开始，不同年级、不同阶段的学生可以有不同方式。太抽象地讲一些东西，孩子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。除了刚才说的一些，皮影戏、绘本、娃娃玩具等，都是既能引起孩子兴趣又通俗易懂的方式。

记者：整个社会应当多管齐下，加强对未成年人防性侵保护，给孩子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。那么，如何才能形成这种社会合力？

皮艺军：有些性侵的发生并不是罪犯的道德问题，而是本身的心理扭曲等问题。这种案件的罪犯是很难从根本上改好的，如何有效地遏制性侵儿童罪犯再犯罪就成了一个问题。有些国家采取化学阉割、电子镣铐等方式，在这些方面我国也应进行尝试。

李莹：一方面要加大对性侵犯罪的处罚力度，增加违法成本。针对性侵未成年人犯罪问题，刑法修正案(十一)加大了对性侵未成年人犯罪的惩治力度，比如增加了3种奸淫幼女加重处罚的情形、加大猥亵儿童的处罚力度、增加特殊职责人员性侵犯罪的规定等，我们在这方面的立法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，关键在于贯彻执行。

此外，对性侵者从业禁止、性侵人员的信息登记披露制度等，还应进一步提高和完善，性侵未成年人强制报告制度也要进一步落实。3年至5年的禁业规定对于预防职业犯罪再犯具有积极意义，但对于预防性侵未成年人犯罪而言力度仍然不够，细节仍需完善。

王大伟：儿童安全包含方方面面，牵涉到多个部门，但目前的现状是教育体系中没有相关的内容。各部门应形成一个完整的信息系统，将行政、司法、家庭、学校、社会资源统筹协调起来，形成打击和预防犯罪的合力。这种设想不能停留在纸面上，比如教育学可以加一章学校安全学，犯罪学里可以加一章学校安全和未成年人的安全，等等。